水中的铅笔究竟是直的还是弯曲的?绝大部分人看过这个问题都会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是直的!但是,马赫却说是弯曲的(马赫是奥地利著名的哲学家和物理学家)!他认为:人的感觉是客观存在的,既然我们的感觉告诉我们,这铅笔弯曲了,那么它就是弯曲的。这“弯曲的铅笔”不禁让我想起了中国古代的禅学中的一个故事:面对着风中飘扬的旗帜,师傅问这是旗帜在动还是风在动?众多徒弟开始争论,有的说是旗帜在动,有的说是风在动。但是六祖慧伦给出的结论是:心在动!想必,这个故事大部分人在小学时候都听过,老师说:啊!这是典型的唯心主义!是错误的!
我想我知道了为什么我们这一代的创造力如此匮乏,那就是因为我们在童年时代的想像力就是这样被无情的抹杀的!唯物主义所强调的是“真”,完全出自于科学(这个统治了全世界几百年的宗教)的原则。唯物主义所推崇的是理性思维,通过逻辑推理、实证检验,得到唯一的结论。在这个框架下来看待那个飘扬的旗帜、弯曲的铅笔,我们当然不会认可上面的结论。
可是,我们可以反思一下:弯曲的铅笔是有意义的吗?飘动的心是有意义的吗?
当然有意义!从艺术创作的角度来讲,感性思维所追求的不是“真”,而是“美”!没有这种无拘无束的思考,所有的艺术创造就会变得索然无味。对于艺术创作来讲,我们应该感谢的不止是“真理”,还应该包括“谬误”。弯曲的铅笔,它通过“意象”(image)的方式存在于我们的心中。让我们看到这个世界的丰富多彩。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支铅笔!这是一支意象的铅笔。从认识铅笔的角度来看,意象的铅笔是介于人脑和客观存在的铅笔之间的一个媒介。但是,作为人进行下一步行为决策的时候,起点就不再是那只真实的铅笔了!这就是“弯曲的铅笔”的意义所在!
建筑,按照吉迪翁的说法,对于我们生活的时代而言是可取的生活方式的诠释。我们在设计建筑之前,总期望着能够通过建筑去表达一种世界观、一种象征或者是一种态度。不论我们用怎样的设计手法、怎样的设计工具、怎样的建造技术,建筑最终是通过意象的方式在大众心中传播。所谓“意象”,本来是来自于中国古典文论的一个术语。“意”就是心,“象”则为心中之想象。刘勰在《文心雕龙》中谈到意象是:驭文之首术,谋篇之大端。意象是客观物象与人们心灵感悟产生的心灵形象,称之为胸中之意象。事实上,对于意象的重视不仅仅是中国古代文人的专利。今天的建筑师同样如此,Frank Ghery设计毕尔巴鄂的古根汉姆博物馆的草图上那绽放的花朵就奠定了整个博物馆后来的设计思路;Jorn Utzon当年草图上那几个“贝壳”的意象,打动了沙里宁,最终成就了悉尼歌剧院;Aldo Rossi对于意大利传统建筑存留的“集体记忆”的反复研究,成就了一批杰出的新理性主义建筑作品。
但是,将“意象”作为创作的支撑点,对于今天的建筑师却是越来越困难的事情。对于中世纪的工匠来讲是非常正常的事情,特别是对于教堂的建造者——因为他们有自己统一的标准,那就是《圣经》里对于天堂的描述。工匠们只需要把“天堂的意象”表达在“教堂的意象”之中,让每个教徒在心底获得一个“意象的教堂”,建立起现实世界与天堂的桥梁。对于今天的建筑师,我们处在一个文化多元共存的时代,没有公认的价值标准。我们完全可以将教堂设计成一个聆听上帝教诲的耳朵(就像Le Corbusier的朗香教堂),古老的卢浮宫中央可以建立一个现代的金字塔。但是奇特的是:大众并没有反对教堂变得像一只耳朵,卢浮宫的金字塔也没有变成大众唾弃的失败创作,它们反而在全世界通过图像广泛流传。
在这个没有标准的时代,建筑的“意象”的成功已经不简单是建筑学本身所能解决的问题了。因为“意象”的根基已经不再是基本经典书籍所能够支撑的,它完全来自于大众心中共有的“意象”。如果建筑成功了,它就会在大众心目中形成“意象建筑”(在这里,意象和建筑已经合二为一了!),变成人们生活中的心理锚点。这样的建筑就是我所谓的“意象建筑”——那种只要提起他的名字,你就能在大脑中“看见”的建筑的形象,正像是文首提到的那只弯曲的铅笔!
P.S.
1、那天走在大街上,听到路人谈论某个城市的新电视塔,说“就像东方明珠一样……” ——东方明珠已经成为国人心目中的“意象建筑”了!
2、马赫是奥地利的物理学家和哲学家,是第一个对牛顿的绝对空间和绝对运动作批评的人。
牛顿认为存在着绝对空间和绝对运动,物体的惯性是它自身的属性;如果撤掉了一个物体周围的所有其他物质,那么这个物体将由于它自身的惯性作惯性运动。
马赫的观点是,物体的运动不是绝对空间中的绝对运动,而是相对于宇宙中其他物质的相对运动,因而不仅速度是相对的,加速度也是相对的;在非惯性系中物体所受的惯性力不是“虚拟的”,而是一种引力的表现,是宇宙中其他物质对该物体的总作用;物体的惯性不是物体自身的属性,而是宇宙中其他物质作用的结果。
马赫的精辟见解被爱因斯坦取名为马赫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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